凌晨三点的月光像一匹银纱,轻轻覆在老宅的雕花木窗上,我猛地从床上坐起,枕边还残留着外婆临终前攥着我的手温,而此刻掌心却触到一片冰凉——床头那盏陪伴我二十年的黄铜台灯,不知何时被风吹灭了。
这是外婆离世后的第七个夜晚,记忆中的织布机依然在阁楼角落嗡嗡作响,那台用了三代的木制机器,机杼上还留着外婆用蓝线绣的并蒂莲,我赤脚踩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,月光透过天井的青石板,在织布机上投下细碎的银斑,当指尖触到机头时,熟悉的桂花香气突然漫开,就像外婆在立夏清晨晾晒新采的桂花时,总要把我们兄妹俩抱到院里的老桂花树下。
"囡囡看,这梭子要像赶鸟儿一样快。"记忆中的童谣突然在耳畔响起,七岁那年的冬天,外婆教我辨认织布机上不同颜色的丝线,她布满茧子的手握着我的小手,教我如何将靛蓝的"天水碧"与绛红的"晚霞红"交织成菱花纹,当第一块素帕从机头滑落时,外婆用沾着棉絮的帕子轻轻擦去我鼻尖的灰,这个动作后来成为我记忆里最温情的定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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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境中的织布机比记忆中更古老,机杼上的铜梭泛着幽光,经线与纬线在月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,外婆坐在织机前,银发间缠绕着几缕新生的黑发,她正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古老技法编织"星图纹",我伸手去触碰那团流动的丝线,指尖却穿过虚幻的经纬,外婆突然转头微笑:"这纹样要织给未来的曾孙曾孙女,要能看见银河的走向。"
这个发现让我想起家族口述史里记载的秘闻:我们陈家自明代起世代传承"天星织造"技艺,每代传人都要在织机里藏一件传家宝,曾祖父的织机里藏着半块残缺的玉璧,祖父的机头暗格里压着泛黄的《天工开物》残页,而外婆的织布机里,我摸到了一个缠着红绸的樟木小盒。
打开盒子时,月光突然变得粘稠,盒中躺着三枚蚕丝编织的星图,每张图都标注着不同的节气,春分图上的北斗七星指向柳梢,夏至图里的银河横贯窗棂,秋分图的月轮正悬在织机上方,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信笺,字迹是外婆特有的瘦金体:"若见此信,说明织机已找到新主人,天星织造的使命,是让每个陈家人都能在某个夜晚,听见祖先与星辰的对话。"
此刻我忽然明白,那些年外婆总在深夜对着织布机发呆,并非在等待什么,而是在与时空对话,她用丝线编织的不仅是衣物,更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星河,当我在月光中触摸到机杼上流转的星图时,阁楼外传来细碎的纺织声——是隔壁王阿婆在给新生的重孙织虎头鞋,那声音穿过百年时光,与我的梦境完美重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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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熹微时,我抱着樟木盒站在阁楼中央,织布机上的经纬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,机头暗格里的铜钥匙终于找到了匹配的锁孔,当盒子里的星图被重新系回织机时,我听见无数细碎的银铃声从机杼深处传来,像外婆在用最古老的方言哼唱着:"梭子赶着月儿走,经线牵着星儿留..."
【全文统计:798字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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